依然一笑作春温

已经考完试的i温。

借尸还魂

注:仿写电影《前目的地》的,电影的原著是《你们这些借尸还魂的人啊》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炎炎夏日的午后,石板路被晒得滚烫,树上的蝉鸣叫不停,本该热闹的街道只剩七零八落的几丁人影。闲着的百姓几乎都跑去街头的说书先生那儿去了,摇上一把蒲扇,点上一壶凉茶,听着说书先生讲述奇闻异谈,好不惬意。

      这位说书先生是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,穿着麻布织成的青衫,生得白净俊秀,体态纤细,最擅长讲述关于青女娇娥爱恨嗔痴的话本,其中的女子或遭人抛弃落魄而亡,或未婚生子羞愧离世,多以悲剧收场。这些可是独家秘闻,也不知说书先生是从寻来的,在别地可听不到。在经过一番修辞润色,过程是曲折离奇、百转千回,结局是千红一哭、万艳同悲。再经说书先生充满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,回回都能把听众中的女孩儿感慨得泪洒当场。

      不过今日讲的是武林中两大势力——四季山庄与青崖鬼谷的话本。兴许是说书先生看今日围坐的多是年轻男子,便以教人明善恶、辨是非为己任,叙说这段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传闻。

       说书先生醒木一拍,厉声说道:“百年来,芸芸众生苦鬼谷久已。鬼谷为武学奇才荣长青所建,本意是收留曾因作恶而难容于世之人,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可事与愿违,荣长青死后,鬼谷逐渐成为恶人聚集地,他们相互厮杀,胜出之人成为鬼谷谷主,时常领着众鬼出谷游历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。从未有人见过鬼谷谷主的真面貌,也不知姓甚名谁,但有传闻现任谷主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,一袭红衣似魑魅,不惜长期以人血为食,以求长生。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,是位于昆州的四季山庄,他们的独门绝技代代相传,与鬼谷秘术相互制衡。经过几次殊死相搏,鬼谷几乎被镇住,虽未能杀绝,但只要有四季山庄在,鬼谷众人便不敢轻易出来作恶。前任庄主秦怀章已作古,在座可知现任庄主是何人?”

      一年轻男子抢答道:“秦大师首徒周子舒是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错、不错。”说书先生满意地点点头,又问:“那四季山庄镇庄之宝是何物?”

       听众面面相觑,无人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说书先生扶手而立,接着讲到:“四季山庄祖传神功,是易容术,能调整骨相更改身形,非本派弟子不可传授;祖传神物,为琉璃甲,据说可以时移世易,阴阳逆转。”

       众人听之皆哗然,交头接耳不绝,试问谁人不想一见易容术之精妙,一探琉璃甲之究竟。唯有一人面色不改,端坐其中,只是静静凝视台上的说书先生。那人将近不惑之年,五官平平无奇,一身孔雀绿的长衫露出暗红色丝绸内裙,乍看便知不是普通的家世,微微佝偻的体态,鬓边几缕花白,似乎诉说着无尽的沧桑,又不像富养出来的人。

      奇闻精彩,时间易过,转眼到了傍晚。随着说书先生醒木落下,今日的表演结束,众人们纷纷离去,返回炊烟升起的小家。中年男子这才缓缓起身,绕到说书台上,仔细打量了说书先生一番,问道:“鄙人慕名先生才华而来,敢问先生贵姓,可否交个忘年之友?”

       说书先生早就注意到这号人物,犹豫片刻后,还是取了笔墨,在白纸上写了一个温字。

       “原来是温小先生,幸会幸会,”中年男子拱手作揖,从袖中掏出两瓶酒,说道:“今夜月朗星稀,若先生不嫌弃,可否与鄙人闲谈解闷,消磨时光。”

       虽然眼前人的举止有些突兀,书生却并没有反感,相反倒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,似乎是家中长辈。还没等书生把愿意说出口,中年男子搂着他的腰腾空而起,只一小会儿的功夫,便飞到这条街道最高建筑的房顶上。

      整座小镇的景色都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,四周安静至极,昏暗的灯明明灭灭,阵阵清风袭来,几口美酒下肚,烦人的高温逐渐消散,两人的身心渐渐舒爽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鄙人有一事不明,还请小先生赐教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请讲。”

      中年男子以手撑额,缓缓开口:“小先生说书,说尽青女娇娥的风流往事,可否告知鄙人,是从何处听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书生的眼中划过一缕忧伤,又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,抿嘴笑道:“不过胡诌罢了。”

中年男子摇了摇头,先饮一口酒,才说道:“常言道,非切肤之痛不可谈感同身受,小先生说的,其实是自己的故事吧。”

      书生猛地吸了口气,震惊之态表露无余。

“过往种种,皆是宿命。今日一聚,也算有缘,不知小先生可否将故事原原本本告知鄙人,也许鄙人能帮到你,也许鄙人就是来帮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书生早已万念俱灰,听此一言,不由地苦笑出声,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,清冷异常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二十五年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声清脆的哭啼,打破了四季山庄的宁静。时任庄主秦怀章牵着爱徒周子舒,从门外抱回一个女婴。当时的四季山庄已收了九十九名弟子,且从未有收女弟子先例,周子舒怕师父最终还是决定将女婴送养,便日日苦思冥想,如何让师父破格把女婴留下。没想到的事,秦怀章并未纠结于祖训,早已下定决心将女婴养大,还开玩笑说将来要指给周子舒做童养媳。

       “师父,我们给妹妹取个名字吧。”周子舒知道小婴儿可以留下来,简直要乐开了了花,他用手指戳戳她的脸蛋,试图逗她玩。

        秦怀章摸着长须,沉思片刻,说道:“她未足月便被亲生父母遗弃,命途坎坷,时运不济,为师也不求她能荣华富贵,只是在今后的人生中能无拘无束,自由自在,随心生活。如此,便取一个衍字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小衍、小衍,妹妹你以后就叫小衍啦。”周子舒小心翼翼的把婴儿抱起来,转了个圈圈,小婴儿好像能听得懂他们的对话,咧开嘴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虽说是把女婴留了下来,秦怀章考虑到男女有别,怕扰乱徒弟的心神,打她长到该读书识字的年纪,就不再让她和师兄们混玩在一起,而是单独教她诗书礼仪、家国大义。秦怀章言传身教,处处给弟子们做出榜样,小衍也敬佩他,信任他,遵从他,视他为亲生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春日的太阳是暖洋洋的,秦怀章抱着小女孩来到后山散步,指着野蛮生长的植被,说道:“世间万物,相生相克,此消彼长,维系平衡才是首要。做人如此,治世亦如此,切不可一味追求正面发展,而遏制对立面生长,如此捧一踩一,从而使两面失去相互制衡之力,最终导致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鹿眼,似懂非懂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现在说这些还太早,等小衍长大了,自然会懂的。”秦怀章宠溺的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尖,又抱着她继续向青草更青处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四季山庄的那些日子,是小衍最快乐的时光,有不常见面却关心她的师兄,有严格苛刻却心软的师父。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,但她的人生如同秦怀章预言的那样,“命途坎坷,时运不济”,转折就在她十六岁时,也是她与周子舒新婚的夜晚。

       那天的四季山庄,是铺天盖地的红色。昆州的红绸都被买空了,上山的小径被前来恭贺的武林人士踏宽了好几尺,礼乐声从白天到黑夜此起彼伏未曾断绝。应付完所有的宾客,周子舒已是醉意上头,他摇摇晃晃的推开贴了红双喜的房门,看见坐在红纱床帘后的新娘。

       似乎谁都能猜到之后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可奇怪的是,有人在半夜看到周子舒慌乱地逃离新房,之后山庄里的弟子也没有再见过小衍,紧接着半月后,江湖上就流传出少庄主夫人因病离世的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小衍没有死,她只是再一次被抛弃了,并且不知道原因。她曾哭着求秦怀章,自己可以做个婢女,可以永远不嫁人,只求留在四季山庄。心软的师父此刻却丝毫没有一点点恻隐之心,只是动了动嘴,不知道自言自语了什么,然后示意周子舒给她一些银两,把她送到门外。小衍没有接过银两,只是用红肿的眼睛哀求周子舒,求他帮忙劝劝师父,让自己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沉默片刻,最终扭过头去。

那些银两撑不了多久,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女孩,最终被秦楼楚馆的妈妈收留。此时的小衍已出落成明艳美人的模样,妈妈见她年纪尚轻,又未经人事,于是计划先好好调教一两年再让她开始伺候人。妈妈还嫌弃小衍这个名字不够温婉,顺口帮她改名叫可心儿。

      衍字,是无忧无虑、自由自在之意。名字改了,也就预示这样的日子,也不会再回来了。

可心儿倒是看得开,心想先混个一年半载,学些生存技能。毕竟自己是有功夫在身的人,到时候逃走便是。只要活着,就能等到师父回心转意的一天。

       第一个元宵节,馆里的婢子小厮纷纷趁妈妈不注意,溜出去看花灯,只有可心儿一个人披上黑色的斗篷,穿过提着花灯的少男少女们,来到烟雾缭绕的寺庙上香,乞求早日能回到四季山庄。为了愿望能实现,她还买了一盏许愿用的兔子花灯,平日里想让她花钱可是不能够的。愿望有没有实现先不谈,上香回去的路上,她遇到一个穿青衫的男子。那名男子生得白净俊秀,体态纤细修长,暗淡月色也不能压制他的明艳,粗布麻衣也不能掩饰他的光彩。那一刻,她的心忽然停顿了一下,与周子舒之间的兄妹情意不同,那是一种喜悦的、慌乱的、无法掩饰的悸动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与之对视的刹那,青衫男子的眼中也满是欢喜。

        于人生低谷之时得遇良人,是命运的馈赠,只是这份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。他们缠绵数月,约定好凑钱向妈妈赎身后便远走高飞,可就在赎身的那日,可心儿和妈妈从天亮等到天黑,却不见有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是......又被抛弃了吗?可心儿哭到昏厥,醒来时却被大夫告知已经怀有2个月的身孕。妈妈怒其不争,本想逼她把孩子拿掉,可心儿不肯,最终拼死逃出了馆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之后的日子,可心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,未婚先孕的身份令她处处遭受鄙夷与唾弃,她学到的营生手段无处施展,只能白日挖野菜充饥,夜晚宿在破庙之中。到了临产之日,她拖着沉重的肚子敲响一家家医馆的门,尝试看看有没有大夫愿意伸出援手。虽说她命途多舛,可到底还是遇到了好心人。她虚弱的躺在床上,看着大夫抱来一个可爱的女婴,那不仅仅是她的孩子,更是她生命中最明亮的一束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,孩子很健康,你无需担心。只是你......”大夫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   可心儿将眼神从孩子身上移开,示意大夫坐下说话,“大夫,是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?我无亲无故,还请您如实相告,我能承受的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吧。”大夫的语气有些许沉重,:“替你接生的时候,我才知道你是一个双星人,这样的人少之又少,我师父行医大半生,活了百余岁,也未曾遇到过。你的体里有两套器官,年少时女性器官比较成熟,所以你能怀孕生子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,你的男性器官会日益占据主导地位,也就是说,”大夫停住片刻,“你会逐渐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就是无法继续留在四季山庄的原因吧。

       这就是爱人忽然决定离她而去的原因吧。

       没有任何人愿意接纳一个怪物留在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心儿生生将惊恐的眼泪吞了回去,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,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。没关系,真的没关系,经历了那么,多无论什么现实都可以接受,更何况上天刚赐给她一个可爱的女儿。可心儿小心翼翼的接过女儿,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,忍不住哼起小曲哄她睡觉。看着女儿熟睡的模样,既可爱又暖心,她很快振作了起来,再苦再累也要找到一份能养活母女俩的营生,让女儿能平安健康的长大,也偿还大夫的恩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上天并没有给可心儿机会,孩子还没有满月,便无缘无故失踪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,你便决定做起说书先生。因为人越多的地方,越容易获取孩子的信息。”中年男子听完整个故事,唏嘘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过了这些年,我依旧没有找到我女儿的任何消息。”书生的音色低沉而洪亮,已经完完全全变成男性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恨他吗?”中年男子轻声一问,看似不经意,实则故意没有指明是哪个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恨,当然恨,是他没有来,才毁了我的一生,让我和女儿骨肉分离,让我再也不能回四季山庄。”书生的眼睛红似鲜血,狰狞异常,却在下垂的眼尾露出一点点尚未褪去完毕的女子的媚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我能帮你回到过去,让你亲手杀了毁了你一生的负心汉。作为交换,你是否愿意答应我一件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书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:“回到过去?”

“是,回到过去,重回你们相遇的那一天。”中年男子表情严肃,郑重其事地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物件递到书生跟前,说道:“你答应接替我杀掉鬼谷谷主的使命,我就带你回到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书生定睛一看,竟然是四季山庄镇庄之宝——琉璃甲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时移世易,阴阳逆转。待书生再睁开眼时,已是置身于繁华热闹的街道。两旁的小贩吆喝声不绝,擦肩而过的是手提各式花灯的少男少女,成群的孩童嬉笑打闹,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,夜空犹如一块黑色的绸布,刹那间被五颜六色的星火渲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吧,向前走,向前走你就能找到那个人。”中年男子将书生往前推了几步,说道:“我还有事要办,办完后就回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书生还没回过神来,他虽然在四季山庄呆了十六年,但琉璃甲也仅是听闻,对于它能穿越时空的功能心存疑惑,不曾想,此时真的回到7年前的那个元宵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,暗暗从袖口中摸出日常用来防身的折扇,任由人流推着自己不断往前挪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真能再见到那个人,他会如何做?是穷尽在四季山庄所学的功夫将他一击毙命,还是把他抓起来慢慢折磨致死以消心头之恨。书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,忽然,半散的长发被什么东西缠住,扯着生疼,让他忍不住哎哟叫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 原来是迎面而来的少女手提兔子花灯,灯下的流苏绞与自己的头发到绞一起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抱歉呀公子,我马上帮你解开。”因为窘促而脸蛋微微泛红,少女娇羞的行了个礼,修长灵巧的手指一阵捯拾,很快就把所有的结解开。

是她,居然是她。书生脊背发凉,傻傻地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眼前的少女正是十七岁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天意弄人。

       原来要找的负心汉,竟然是穿越而来自己。

震惊、自责、怜惜、后悔,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,折磨着他,让他喘不过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公子、公子。”少女裹紧身上的黑色斗篷披风,看书生没有反应,又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。

        书生深吸一口气,回过神注视着眼前的人,眼神渐渐变得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真的是自己,如果只能是自己。那就让自己以身入局,再破解这个局。

         一晃数月,书生再次见到那个中年男子,是在打包好赎金正要外出的早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跟我走吧,是时候履行你的承诺了。”中年男子语气平缓,随意中带了不容拒绝的坚定。

被玩弄的感觉涌上心头,书生一拳打在中年男子的脸上。巨大的冲击让中年男子佝偻着腰保持平衡,待疼痛缓解一些,他才直起背部,用虎口揉了揉肿起的脸颊,依旧保持着冷静,重复说道:“跟我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会丢下她的。我答应过她,会一直陪着她,爱护她,我不会让她再次重蹈覆辙。”书生歇斯底里地吼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答应过我。”中年男子语重心长地劝解到:“你是被四季山庄选中的人,你的使命就是接替我杀掉鬼谷谷主的任务,你要保护百姓的性命,维护武林的安宁。你有你的使命,她有她的责任,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苦衷,明白你不是有意要辜负她。这是一个轮回,想要这个轮回生生不息,你必须得跟我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四季山庄......书生终于知道,在他被赶出四季山庄那天,秦怀章自言自语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秦怀章说的是,总有一天,你会以新的身份重回到四季山庄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风吹过竹林,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。顺着蜿蜒的小路向深处走去,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,就能看见一座破旧的亭子,有一人背手立于中央。中年男子俯首行礼,喊了一声庄主,那人转过身来,示意他不必多礼,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庄主,您交代的两件事已经办好了。接替我的人就在附近等候您的召见,那个女婴,我利用琉璃甲穿回到6年前,已将她抱回四季山庄的门外。”中年男子顿了顿,从怀中掏出琉璃甲,双手呈到周子舒面前,接着说道:“请庄主收回琉璃甲,允许我从今日起卸下重任,做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子舒沉默半晌,还是将琉璃甲收入囊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此别过吧。”中年男子语毕,便要转身离开,却被周子舒一把抓住手腕。发端被风吹起,两人僵在原地,似有千言万语,却无人开口。周子舒放开他的手腕,转而颤抖地抚摸了中年男子的脸颊,又顺着下颌线滑到他脖子后侧。

        嘶——人皮面具撕扯下来,露出一张白净的脸,岁月留下的痕迹掩盖不了五官的浓艳绮丽,刀削般的面庞经过沉淀之后更显得冷峻疏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衍......以后的你,也不需要易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似亲近的言语却把人推得更远,中年男子越发的恭谨,回复到:“庄主,请称呼我现在的名字:温,温客行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衍字,是无拘无束,自由自在的意思。虽然改了名字,温客行还是又过上这样的日子,寄情于山水之间,天南地北,怡然自得。心情好时,他便坐在目所能及处最高的一座屋檐上,一个人一壶酒,欣赏人间美景,笑看天下苍生。可是这晚,一抹红色的影子引起他的注意,他放下酒,悄悄跟在后面,而那人轻功极好,越过树林和城墙,最终停在小河边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”那人面向湍急的河水,只留给温客行一个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一袭红衣,白发如雪,形如魑魅,除了鬼谷谷主,还能有谁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在等我?”温客行将手中的折扇掉了个转,锋利的扇页朝外,起势已完成。

        鬼谷谷主仰天大笑,如洪钟般的声音回荡在河边,等声音消散完全,他才幽幽地转过身,与温客行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   那是一张与温客行极其相似的脸。

      温客行瞪大双眼,不自觉后退了几步。

       原来,原来自己要杀掉的鬼谷谷主,正是20年后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“是,我在等你。”

      不...不...温客行慌乱不已,他不明白,秦怀章明明教导自己要匡扶正义,自己甘愿步入宿命轮的回,也是为了惩恶扬善,可为何最后,自己却成为万恶之首。

       鬼谷谷主嘴角上扬,微微一笑,模仿秦怀章的语气说道:“世间万物,相生相克,此消彼长,维系平衡才是首要。做人如此,治世亦如此。只有四季山庄能制衡鬼谷,那么鬼谷存在一日,四季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就稳固一日,若是直接对鬼谷赶尽杀绝,飞鸟尽良弓藏,狡兔死走狗烹,四季山庄也将无处可用,那么鬼谷覆灭之际,也是四季山庄声名势微之时。”

       温客行明白了,秦怀章要的,并不是保护百姓的性命,维护武林的安宁,而是四季山庄长盛不衰。

       “如今众鬼即将出山,你会怎么选?”鬼谷谷主言语中尽是挑衅,他逼近温客行,细细打量这双漂亮的鹿眼,问道:“你可以选择杀了我,阻止即将发生的浩劫,可你便踏入命定的因果轮回,终有一日将成为现在的我;当然,你也可以放过我,打破命定的因果轮回,那么也将放任浩劫的发生,整个武林势必生灵涂炭,血流成河。”

       温客行低着头,过往种种在他脑中闪现,四季山庄门前无助的哭啼,被逐出师门时的沮丧,得知爱人离开时的绝望,失去女儿时的悲痛,独自穿梭时空的孤独......他明白,如果轮回没有终点,那痛苦亦不会断绝。

       可他有得选择吗。

       没有。

      温客行捏紧折扇,反手将鬼谷谷主的脖子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。

 

 

 

(完)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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